2017年6月3日 星期六

Anton Lamboj演講後的雜感

Limbochromis robertsi (linked from http://www.nvcweb.nl/sites/default/files/limbocchromis.jpg)
今天(6/3)真的很高興,很多認識超過30年的老魚友都出現了,還有水族界的一些有理想的年輕人也到場了。今天的會場上有不少在30年前就經營風格前衛、品味細緻的水族寵物店的前老闆們。那你說為什麼現在不做了?廢話,當然就是因為做不下去啊,所以就收起來,然後摸摸鼻子去做其他可以過活的工作啊。但是就是因為那些前老闆們曾經在台灣水族零售業非常蓬勃的年代,做了一點無論就當時或現在都非常不一樣的嘗試,所以他們當年或許沒有賺到大錢的嘗試,到現在還值得拿出來聊,而且是經典。因為那些曾經試圖以真正的專業進入水族界的大大們,在當年試圖展現的是理想,而不只是求生存、求銷量、求曝光、還有把時間花在網路社群的口水之爭。

Anton Lamboj是一位魚類學者,他沒有涉入水族貿易,但是他對水族貿易知之甚詳,而且也很樂意與業者、繁殖者、愛好者,分享西非洲的實況。我不知道今天聽演講的朋友是否期待他會拿出甚麼"屌魚"來分享。還是會覺得奇怪,他為什麼不斷地提到五星上將這麼便宜又普通的魚?然後花時間講紅寶石的學名問題?還有他拿出來告訴大家很有趣的魚,例如那些非洲的鯉科小魚、Epiplatys或是類似牛頭鴨嘴之類的魚,都不是台灣觀賞魚市場上的主流,好幾年才會輸入一次的。但是他講得眉飛色舞,很有熱情對不對?他還會花時間告訴大家五星上將這條魚在野外的home range可以到達方圓20m左右。那這些野外棲地的資訊究竟和在台灣只看到國外報價單來點菜的消費者有甚麼關係?

其實是有的。

Anton不管提到甚麼樣的魚,都會不斷地告訴你,這種魚在野外的棲地需求是甚麼?在人工飼養條件下應該要給牠甚麼樣的環境?然後若要繁殖的時候一定要準備些甚麼?還有這種魚在原產地的族群現況為何。重點是,他沒有提過一次某條魚貴不貴?好不好賣?就算是看起來不是很提神的魚,他也可以開心地說明那種魚的習性。

我覺得這就是一位田野魚類學者的熱情,而不是一個純然的"物種收集者"。如果這些在野外棲地不斷被破壞的物種,只能被消費者所收集,然後養死。那這些物種註定就是會消失,而且會很快就絕種。連這些會進入水族貿易的物種都如此了,更別提那些沒有進入水族貿易,大家對牠們的存在根本沒有感覺的物種了。

Anton今天常常提到一些魚類的繁殖其實並不困難,不過就是單種飼養、餌料恰當、布置得宜、水溫水質正確就好了。聽起來好像廢話。但其實我們都知道,難的並不是這些,而是從採集、運輸、派送與畜養的過程中,絕大多數的野生魚,尤其是野生的小型鯉科魚類,小型脂鯉、弱電魚、還有小型的攀鱸,都會死掉大半。所以實際上經由水族貿易進入水族箱,最後能成功繁殖的個體是非常非常少的。倘若哪一天原產地直接被破壞掉,那請問殘留在愛好者中的少量個體真能讓那個物種復興嗎?我是非常懷疑的。

今天我跟Anton聊天的時候,我們就提到,每一個類群的魚及其社群的狀況都不太一樣。以鱂魚社群來說,一般來說分類學者、繁殖者和保育學者的合作比較容易與順暢。因為一年生或兩年生的鱂魚社群高度重視產地與保種。所以一旦有任何新的物種被發現,類似AKA等國際知名水族團體就會有一個保存的機制,使這些物種免受棲地破壞的影響。

但是脂鯉和小型鯉科呢?很難。非洲的脂鯉和小型鯉科一向不是市場上的大宗。因為其多樣性遠低於南美洲的脂哩,在飼養上的難度也高一點 (除了剛果和黃剛果之外)。再加上很多物種的體色並不是非常突出,所以瞬間缺乏商業機制介入,使商業利用與保種能夠同時進行。

那慈鯛呢?大家比較關注的其實都是俗稱鳳凰的那幾個屬。但是整個西非還有相當多非常特別的慈鯛,而且幾乎都深受棲地破壞的威脅,但是牠們就能受到短鯛愛好者,愛屋及烏的效應而順便獲得保護嗎?我覺得有些困難。好比說喀麥隆火口湖的那些特有慈鯛,在台灣幾乎沒幾個人飼養 (有人認為不過就是吳郭魚)與繁殖。然後猴頭鯛或火焰猴頭鯛這類急流性,甚至有一點食鰭性的慈鯛,和大多數消費者,甚至是"以西非鳳凰為設缸藍本"的社群來說也是非常格格不入的。因此這類的慈鯛在受到棲地破壞,還有市場不青睞因此沒有人會投注心力繁殖的情況下,或許會是更危急的。

我很希望台灣的水族界能有多一點國際見識和經驗,不只是想辦法下訂單,或是把東西賣掉。其實大多數的觀賞魚貿易,就是野生動物貿易,就是資源的利用與消耗。當我們抱怨魚變貴了、甚麼魚很久沒出現了、為什麼那些魚的包裝很差DOA很高的時候,是不是也應該多想想環境棲地破壞、活魚在貿易中的耗損、還有飼養者知識不足的問題呢?